洛阳桥头,有棵大槐树,枝叶特别茂密,一到夏天树下老大一片荫凉,凉快得很,有时邵雍就在这树荫下摆上卦摊,为人们求签算卦,卜问吉凶祸福。
这天早上,日头刚刚露出半个脸,天气尚早,邵雍还没来。可树下已经坐着一个人。这人约摸六十多岁的年纪,头发全白了,愁眉苦脸的,还不住的唉声叹气,象是有啥不顺心的事。有早起出门的好心人,见他这样闷头闷脑,怕有个三长两短的,就关心地问他:“看样子您老不是本地人吧?来这儿做啥?”老汉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家住南方,是出来寻人的。”“找啥人?”“找我的儿子。”一提起儿子,他禁不住老泪纵横。他说:“我和夫人是老来得子,都的地半百了才生下一个儿子。我们老两口守着这棵独苗苗,真是百般疼爱,含在嘴里怕化了,捂在手里怕热着。孩子大了,我们省吃俭用供他读书,盼望他日后能够出人头地,光宗耀祖。谁料想,有一天孩子外了读书,就再也没回来,我们东找西寻,三里五乡都跑遍,也没找见。好几年过去了也没有一点音信。夫人整天哭哭啼啼要儿子,想儿子都想疯了。我到处求神问卦,都说儿子流落北方。我就辞别家乡一路往北寻来,如今出来半年多了,哪里有儿子的踪影?想继续找下去吧,盘缠所剩不多了,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吧,咋向夫人交待呢?唉!夫人在家还不知咋样呢?”老汉越说越伤心,忍不住抽泣起来。有人劝道:“老人家不必忧伤,我们这里有个邵夫子,算卦灵得很,一会儿他就来这树下摆摊,等他来了你问一问,没准就能找到你的儿子的下落。”老汉疑惑地说:“真的料事如神?”大伙都说:“反正咱洛阳人都信他的。”
说着,一个身穿长袍的人打南边走过来,老汉一眼便看出是个算卦先生。可这算卦先生并不是邵雍,而是邵雍的侄子。邵雍昨天到城里做客没回来,他的侄子一来闲着无事,二来想试试自己的本事,就替他来摆卦摊。邵家侄子刚一落脚,人们就凑上来,七嘴八舌地说:“快给这老人家算一卦吧!”邵家侄子问道:“想问何事?”老汉忙说:“问问儿子的下落。”“你随便说个字吧。”老汉一眼瞥见旁边有个土堆,就随口说出个“堆”字。邵家侄子手写出“堆”字,然后反过来掉过去看了老大一会儿功夫,突然大叫一声:“唉呀!这‘堆’字左边是个‘土’,右边土上土,中间是个‘人’,人已入土,埋在斜坡之上。”听了这话,老汉惊叫一声,背过气去了。这下可把人们吓坏了,大伙你撅胳膊我捏腿的,好不容易才使他缓过气来。嘴里还念叨着:“儿子死了,我活着还有啥奔头,不如死了算了。”说着就往桥上跑,想去跳河。大伙七手八脚地把他拦住。
这地,只听见桥上传来吱吱嘎嘎的车轱辘声。大伙一瞧,嘿!是邵夫子从城里回来了。邵雍见桥头聚着许多人,忙从车上下来,上前寻问原由。他的侄子站起来说:“这老人家来北方寻找儿子,可他的儿子已命归黄泉了。”接着就把算卦的经过讲了一遍,又把手写的“堆”字递过来,邵雍接过瞧了瞧,说:“活人咋会断成死人?”说着就走过去安慰老汉:“您老不必着急
您儿子还活着。”老汉抬头望望邵雍,“您的话比邵夫子还灵。”有人告诉他:“这就是邵夫子,刚才给您算卦的是他的侄儿。”老汉又问:“你咋知道我儿子还活着?”邵雍解释说:“这个‘堆’字,虽是人在土中,可人是立在土中,不是躺着的,主人是住在窑洞里的。”老汉一听,转悲为喜,起身施礼道:“天地这样广大,不知到哪里寻找,还望先生指教。”邵雍说:“洛阳城北有座邙山,邙山夏鸡沟家家住窑洞,你到那里去找找吧。”接着又将“堆”字反复看了看说:“左边之土移上边,土上加土便是山,山下有佳成‘崔’字,崔氏佳妻在山间。你到邙山夏鸡沟打听崔氏佳妻,便能找到你的儿子。”听了这话,老汉眉开眼笑,跪下就给邵雍磕头,邵雍忙把老汉扶起说:“我摆这卦摊就是为人排扰解难的,您老快上路寻找儿子吧。
”
老汉来到夏鸡沟,当时正是中午,村人都在窑洞里歇晌,外面见不着人。他转来转去,看到有位年轻媳妇在树荫下做针线活,便上前问道:“这村可叫夏鸡沟?”年轻媳妇点点头。老汉又问:“村中可有个崔氏佳妻?”年轻媳妇抬眼上下打量着老汉,问:“您老是哪里来,到这地方做啥?”老汉说:“我是南方人,来找儿子的。”他把洛阳桥头算卦的事向妇女讲了一遍。年轻媳妇站丰收身来说:“您先在社歇会儿,我去去就来。”
不一会,年轻媳妇领来一个男子,老汉一看,这不就是那宝贝儿子吗?男子也认出面前的老汉就是自己的父亲,真是又惊又喜。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一场。老汉问儿子咋会流落到这里,儿子说:“那天在回家的路上,突然刮起大风,我让大风卷着不知到了啥地方,后来滚到沟里,摔昏过去。我醒过来,发现自己躺在车上。赶车的姓崔,到南方做生意往回返的时候,见我昏倒,就把我抱上车。我就跟着他来到这夏家沟。伤好以后崔家看上我才貌双全,就招为上门女婿。原想回家,可是不知道路,今天父亲找来,咱就一起回家吧。”老汉说:“岳父对你有救命之恩,你还是留下吧,找到你的下落我和你娘就心了。”儿子说:“前不久岳父岳母相继病故,只剩下我们夫妻二人。”说完就拉过年轻媳妇拜见父亲。
过了几天,儿子变卖了家产,老少三口告别夏鸡沟的乡亲往南方老家去了。路过洛阳的时候,老汉还特意领着儿子儿媳谢过邵雍。
来源:易学大师邵康节
作者:杜成娴 杨金国 班述文
讲述者:李义丰、邵永昌
搜集者:张振峰、杨金国
1991年4月采录于河南洛阳、伊川等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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